雷州城,午正。
到底还是初春,即便现如今该是烈日当空的时辰,也算不上有多炎热,关外广阔黄土地上吹来的西风还能叫人感到一丝丝寒意。
东陵清流同秀秀自一家饭馆里头走出,手里头提了些粗食作稍后行路用,虽说也不过几个油纸包,却都提在秀秀手上,东陵清流倒是犹自走在前头,手上轻松的很。
秀秀拎着那几叠油纸包,在后头幽怨地盯着东陵清流的背影,声儿不大,却正巧能叫前人听见地嘀嘀咕咕。
“好好的一个大男人,竟如此为难一个弱女子。”
“自己倒好,两手空无一物,肩不扛手不提,真不是个男人。”
“这样使唤自己的救命恩人,良心泯灭。”
“真不是……”秀秀这一句还没抱怨完,忽而听到前头人轻笑一声,“呵。”
秀秀没看见人脸,又因这男人整日里头都顶着一张如花似玉般的笑脸,是以这一声他还真没听出来这男人是如何想的。由是秀秀便先认了怂,没赶在这个档口上去试老虎的胡须张的牢不牢。
前头东陵清流笑过一声,竟没听见后头那一向住不了口的小丫头片子出声呛他,不禁觉着有些稀奇,便又笑着回头看她一眼,道:“这胡羊牛肉还不够换你屈尊提个小小的油纸包不成。”
后头秀秀见东陵清流回头来是真的笑,这才又三步并两步地窜上前去,冲着人又开始叽叽喳喳,“这,这顿……我可是你得救命恩人,这饭你合该请我。”
“再说,那牵马守门擦椅子的工钱还没算呢。”秀秀昂首阔步地走在东陵清流身侧,活像那些小县城里来收租的土地主。他心绪颇佳地小声哼着什么,又轻甩着手上一提的油纸包,任性道:“我不管,这帮着提拿东西的银钱,也要算上。”
“行了,等回去了,一并算给你,就你记得清楚。”东陵清流无奈摇了摇头,往前走去。而边上的秀秀就跟着他,走了一段路见着这并不像是要出城去,便出声问他,道:“不是说回去么,你这是要去哪儿。”
东陵清流并不瞧他,只说道:“徒步回去得走上个一年半载,虽说沿途风景多变有趣,奈何小爷金贵,遭不得这罪。”
秀秀听不大明白,便疑惑地在原地思索片刻,见东陵清流走远,这才赶忙追上,嘴上还抱怨着,“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,怎么都不带好好说话的。”
“哦?你还打劫过别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?”东陵清流好笑地瞧他一眼,又取笑道:“知道得这样清楚。”
“我这不是还没碰上别的,便先撞见你了么。”秀秀被东陵清流那话驳得一时间没想出对策来,便将心里头想的就这般直直地说了出来。说完这话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叫人饶了进去,忙又嚷嚷道:“那里是我……这,这分明就是你欠着我的,我……”
“行行行,我欠着你的。”东陵清流回头瞧见不远处有守着马厩的马商,便不再秀秀胡闹,只止住了他那些个嚷嚷,而后抬抬下颚指了指那处道:“去那挑匹马上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