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姑娘,你是仁华的同学,你就留下来劝劝仁华,明天一早再走,你看门外这么黑了,还要走那么远的 路,一个姑娘人家,会很不方便的。就这样,你别走了。”刘二嫂道。
“不,我要走!”王静拉着刘二嫂的手,故意惊着许仁华出来。
“仁华,快出来吧,王姑娘要走了。”刘二嫂拖着王静的手不放。
“王静!”许仁华换好衣服,点一盏灯,从西头房间出来。
“许仁华……”王静心中一个惊喜道。
“王小姐要走了。”杨玉秀低声道。
“王静,你就别走了吧!”许仁华将油灯放在箱柜上,悲沉道:“这么晚,天又这么黑,门外又下着雨, 而且雨又这么大,路又滑,那么遥远的路程,这叫我们怎么放心呐?”
“我……”王静沉情地瞟了许仁华一眼,内心感到十分欣慰。她认为,今天可是接近许仁华的好机会了。 所以,她支吾着没有往下说。
“别走了,王静!睡觉时就同我妈睡,行吗?”许仁华显得有种哀求。
“王姑娘,既然我们仁华留你,你就别走了!留下来陪陪他,他心里很难过……”刘二嫂说着,望望许仁 华。
“好吧!”王静深沉应着,瞟了许仁华一眼,含情脉脉。
“好,王姑娘,我先回家做饭了。”刘二嫂说着,缓缓松开自己抓王静的手,王静点点头,她乘着夜色, 撑着伞回家了。
刘二嫂回家后,王静又叫许仁华西头房间点燃一支油灯,她主动去了西头房间,把许仁华刚刚换下来的脏 衣服一起放到客堂中的大脚盆内,打来水,有条理地为他清洗。为此,躺在竹床上的杨玉秀欲起来洗,但又没 有精神,王静安慰她,这是没关系的。许仁华过来拿着肥皂缸对她道:“谢谢你,王静!”
“怎么谢?”王静向他妩媚一笑。
“这……”许仁华支吾着将肥皂缸放一边,脸一红。
“你就会这么说,”王静摇摇头,一边搓洗衬衫,一边道:“我们是老同学了嘛,这样客气干吗?”
许仁华痴呆地立在她的面前,不说话,他看到面前的王静,就好像陈叶琴就在他的面前,就在他的面前为 他洗衣服,可是,当他提过神来,他才知道,眼前的一切确是王静,而不是陈叶琴,于是,他突感眼眶潮湿, 心头一阵痛楚,他对陈叶琴牵挂起来,担心起来,他担心着陈叶琴的父亲再为难她,再折磨她,她忽像他心头 的一块肉,折磨她,他就会疼,就会痛。而此时此刻,他却不知道陈叶琴的一般情景,要知道,他是多么想知 道啊。
那么,陈叶琴现在又是怎样的情景呐?
要说陈叶琴,她是痛苦的,她是悲伤的,同时,她也是愧疚和难过的,她打自许仁华被她爸爸赶出她家的 门,她就昏晕过去了。她妈妈哭着,把她抱到房间去,放到房间的大床上,然后,关上房门,替她一边换下湿 衣服,一边抱住她的头,嚎啕大哭,哭了好一会,当陈叶琴都换上了上衣,她妈妈的嚎啕大哭的震撼声,使她 复苏过来,于是,她就紧紧抱住妈妈痛哭,伤心倍至。她爸爸要开门进来,她和她妈妈都不愿意为这狠心的人 开门。她和她妈也从这时起对她爸爸产生了敌意。现在陈叶琴靠在床背上,正满脸泪横地苦苦地想着许仁华, 泪流了出来,母亲为她揩干,泪流了出来,母亲为她揩干,急得流泪的母亲,对她无数次的安慰劝说,都成了 泡影,她怎能抑制住自己的悲哀心情呢?不能,实在是不能,她敬佩许仁华的品质和才华,她对许仁华有情, 她对许仁华立下过誓言,一定要这一辈子跟定他,即使碰到再多的艰难困苦,她也绝不会改变自己的意愿,现 在艰难困苦就摆在她的面前,她的确是难以平静自己,她在抽泣着、痛苦着、惆怅着、愁思着。又过了好一会 ,母亲实在不能忍心她,便嘱咐她,一定要可怜可怜妈妈,别再哭了,早点睡着休息。她还好,抑了抑自己, 只是流泪。母亲替她脱掉刚换不久的春秋衫和长裤,让她在床上躺下,并给她盖上薄被。由于天色已晚了好久 ,母亲再次安慰她别再哭,便去厨房做晚饭去了。但是,当她母亲一走,她又忍不住地哭泣起来。抽泣声、抑 郁声不断。阵阵似潮的泪水,浸湿了她的枕巾、被头。她万万没有想到,一向疼爱她,从未打过她的父亲,今 天竟然一反常态,同乱成风这妖货、蛮货、恶货混在一起,对她这么凶狠恶行。她也从这开始,对父亲丧失了 信心和炽爱,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悲苦的,可怜的,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失去父爱,而且这将定为永远永远的遗恨 了。她现在拒绝父亲再来疼爱她,她的心对父亲已经很冷很冷了。而恰恰相反,虽然许仁华的家庭是所谓的反 革命成分,而且很穷,但她不嫌弃,不拒绝,她对许家以向往,她对杨玉秀以尊爱,她对许仁华以爱恋,即使 今天,乱成风对此别有用心,父亲对此阻拦毒加,而她的意向是坚决的,坚决的是不动摇的。对于父亲今天对 杨玉秀和许仁华他们的羞辱言行,她感到羞愧和内疚,她此时此刻从心中向许仁华和杨玉秀表示歉意,她觉得 对不起他们母子。她在烦念着他们,她不知道现在他们母子两个人怎么样了,特别是许仁华母亲杨玉秀的身体 状况,这切实是她忧烦和牵念的。她看着灯柜上摇晃的灯火,静听着门外的风声、雨声、落叶四处飘零的坠地 声,她可怜心中又增几分凄然的曲调,她的心在隐隐作痛,悲哀的泪水不断向外倾泻,像似一粒一颗滚圆的珠 子,在她洁白细嫩的脸颊下,到处蠕动、滚落,落在她的下巴,旋然她的头颈,凝成汇流,流在她的枕头上、 被头上,形成一条条沟谷,流落河流,不断扩散流长,向往着心上人归去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