鵟英领带着抬尸体的小内监走了，门口的小姑娘亲眼看着这人活着进来，死着出去，吓得面面相觑。我为了安抚她们，让她们先回去休息，换别人来值守。
吴太医大概是因为年纪尚轻，手下还没治死过人。一直精神恍惚缓不过来，把他送回药房，他一看见栾院判，就哭了出来。栾院判本来已经眯着了，又披衣裳起来劝慰他。
人都打发走了，就剩了我一个，我也觉出无法言说的疲累来。虽然心里慌慌张张，但也还是先洗洗睡下了。
睡着之后做了一个短短的梦，梦见几尊金甲神在追着一个灰不溜丢的丑陋小人儿，那小人慌慌张张地四处乱跑，越跑个子越小，最后掉在地上成了一粒黑豆。金甲神一脚就给踩碎了。
早上醒来，我觉得身上松快了些，洗漱完毕就在想，要不要再去提点提点昨天西角门上值守的几个姑娘，先不要把事情往外说。不再提醒下，我不放心。可是提醒遍数多了，也许反而更让她们疑神疑鬼，更要忍不住去悄悄地讲一讲。
刚吃完早膳不久，还犹豫着刚才的事情，外面来人传我去“晴月碧桐”见皇后。
皇后身穿一袭苔绿绸裙，坐在院子里的桐荫下摇着纨扇，看起来气色不错。宫女来请示早膳的事情，我才知道，原来昨天夜里皇上是歇在了皇后这里，还说出去见完了群臣便回她这儿用膳。所以皇后才会这么高兴。
“来了？”皇后抬眼看了看我，说：“本宫问你，昨日皇上离了‘紫气东来’殿，去了哪儿啊？”
我一时语塞。
“哼哼。”皇后微笑的眼角流露出了一丝狠意。“昨夜里可是有好些人又回去重新涂脂抹粉，逛花园去了呢。这么些人都没碰见皇上，皇上自己又不肯告诉本宫，本宫只好来问你了。”
我想了想，便说：“不敢欺瞒皇后娘娘，是宫外有些急事，皇上去风静书斋办了些公事，所以不便对娘娘言说。”
皇后双眉一挑，刚要说些什么，随即又转脸看着一边。摇了几下扇子，她恢复了刚才的笑容，说：“若是公事，本宫便不过问了。只是别像那起子小贱人信口胡传的一样就好！”
她们传了什么？！
皇后看出了我神色的变化，也跟我卖关子，偏偏打了个呵欠，说起了闲话。“哎，好几天没做梦了，昨天晚上又做了一个。还挺怪的！本宫梦见一群金甲神追着一个小鬼儿打，你说怪不怪？”
我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怎么？”皇后不悦地瞪着我。
“皇后娘娘恕罪，微臣……”我犹豫了片刻，决定说实话：“微臣昨天夜里也做了这么个梦，也是梦见金甲神追着小鬼儿打！”
“嗬？！”皇后眼神一亮，念叨着：“这有趣啊！等这几天安顿下来，本宫便差人去宁国庵请几个姑子过来，一起聊聊这事儿。”皇后摇着扇子，笑得更加得意，毫不避讳地跟我说：“师太们爱清净，正好安排在某些人以前看上的‘幽篁洞天’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