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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儿重重的备办了谢礼,谢了助考的铁屐日兴二人,来谢金荣。二人在月宫娘娘跟前结拜了异姓的兄弟,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,但求同饮同醉结同心。情投意合,酒饭俱足,李衙内打嗝儿去往杨柳韶的放形斋辞父。

昨儿,李员外望望又是这一月的中浣,入部应个卯回来,脱下官服,趁着休沐之期,出宦海之拘束,入天然之图画。春看百花秋看月,夏有凉风冬有雪,一年四季,常在这都中城外放荡形骸,吟风颂月。

李再庆远望桑树巅而来,只见河滩淘石妇,不见树下采桑人。下马坐看,久未离去。小厮摘了马鞍上的牛胞水囊来递上,笑问:“爷还没忘?”再庆心不在焉,茫然道:“忘什么?”小厮便指那树下,“上月爷从这里过,看见绝色的一个村姑,久久不去,那时,小的就知爷动了爱美之心。爷今日舍近求远,旧地重游,不用问,必是为着他了。”

再庆叹道:“你跟了我这些年,我的心事,也不瞒你,只是别叫老爷知道。”小厮道:“那是自然。小的替爷套了坠儿的话来了――原是贾府家班里的正旦,当日唤作龄官,今日唤作灵儿。可惜心里已经有人了――装着个赛潘安的小蔷大爷,任是公子王孙,也入不了他的媚眼。”

再庆呆了一回,奋然道:“只要功夫深,铁杵磨成针!你知他那些话,他住那里,可也打听了?”小厮摸摸嘴儿,“知是知道,可是,近他的屋容易,进他的心,可就难了,我替爷愁的是这个。不幸中的大幸――坠儿叫他买去,做了贴身的丫头。

可是,坠儿是叫老爷卖的,记着我们家的仇恨,也是常情。心急吃不得热豆腐,爷要么一了百了,把他忘了;要么从长计议――”说时,见有人马飞驰而来,忙道:“爷快起来,马脚不长眼,别叫践踏着了。”主仆二人先后上了马,去见李员外去了。

后头两骑进庄来至张家老宅。张华差着一屁股高利银子,麻太岁贺三醉金刚倪二等几个债主,不是狱神庙的恶煞,便是市井中的泼皮,那一个是省油的灯?平生专事打降吃降。

张华是独苗,他躲在外面常年不归,又无姐妹妻儿,华父奄奄待毙,床前递茶倒水,竟无一人!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,叫他如何不伤惨?流泪自咎,临死参破迷关,悟出四句话:“善恶终有报,老天放过谁?少壮不学好,老死徒伤悲。”

来旺领潘又安来认门,叹说道:“家门不幸,长子久病不愈,夫妻不和,婆媳口舌,四邻看尽了笑话。家有恶媳,须防横事,五九儿发了毒誓,要与奸夫淫妇同归于尽。这家丑和主子说不得,五九儿和你是要好的兄弟,你替我顶两天缺,我好家去看着,指望能躲过这个劫去。”潘又安看他愁眉不展,唉声叹气,心说“可怜天下父母心”,舌头一打滚,便应了下来。

又安庄前宅后守了几日,无人传出庄头张的死讯,更无见过张华身影者。这日打着雇短工割油菜的幌子,走家串户,进门打探。忽闻门外有人奔走相告:“庄头张死了,死了好几日了!卖零的从他屋后经过,闻见恶臭,看见窗户里绿头苍蝇嗡嗡的出没――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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